久居城里，烧饭用的是电饭煲，煮出的米饭虽又酥又软，却无法结出农家铁锅饭里又焦又黄的锅巴。关于从小在乡村长大的人来说，对柴火锅巴的贪恋与喜欢，任韶光无论怎样流通，也无法抹去刻在心田上的那份喷香的回忆。

  在乡间，家家都垒有宽阔的灶台，台上扣着一大一小两口铁锅，大铁锅用来烧饭，小铁锅用来炒菜炖肉。用铁锅烧饭，加多少水可有大考究。先把米淘净放进锅内，舀来井水，将手心平放在白米之上，以水刚好吞没手背为宜，然后支上呈井字形的木质锅叉，再将咸肉、酱豆腐等摆放到锅叉上，取下用稻草编制的锅圈，置于锅沿，再盖上厚沉的木锅盖，剩下的活儿便是坐到灶下，往灶洞里增加柴火了。

  穰草火软，不适宜烧饭，那就换花生秧、豆秸秆或芝麻秸，待大铁锅里宣布“咕嘟咕嘟”声，昂首瞥见草锅圈中正溢出丝丝缕缕的热气，就该换穰草了，直至咕嘟声渐渐停息，方可中止增加柴火。此刻，灶洞里还余有火星，刚好能让饭粒渐渐收水。待一支烟时刻，灶洞冷却下来，又得向灶洞里塞上一把柴火，如此重复三次，就可开饭了。

  揭开锅盖，一股热气迎面腾起，一阵扑鼻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。吃完饭后，剩下粘在锅底的一层米饭，先用锅铲将之抹平，然后在灶洞里加上一把火，再用锅铲从锅的边际渐渐铲下去，一张圆饼似的锅巴便被铲起，再将其反扣到锅底，然后再添上一把火，揭开锅盖，便有了一锅焦黄喷香的锅巴。

  锅巴，伏身于铁锅与米饭之间，灶下的每一把火都离它最近，是它用受伤的身体一遍遍阻拦着张狂的火舌，更是它首先煎干了身体里的水分，化作一道巩固的屏障，让其他的米粒在越来越滚热的水中，开出皎白的米花。万没想到，就在它顽强抵抗、奋力维护同类不受损伤的一起，就在烈火与铁锅、铁锅与米粒比赛的一起，这些紧贴锅底甘愿献身自己开花愿望的米粒，却意想不到地迸宣布米粒里蕴藏得很深很浓的芳香。

  冬闲时节，腌制的咸鹅咸鸭现已晾干，烧饭时，家家户户都要斩上几块咸鹅咸鸭蒸在饭头上，饭刚煮熟，那诱人的香味却早已飘到了屋外。咸鹅咸鸭吃光后，瓦碟里剩下的咸汤能够派上大用场。先将锅中剩余的米饭盛起，再在灶洞里增加些柴火，待锅巴行将变焦时，将咸汤均匀地泼在锅巴上，只听“嗞嗞”一阵响，一股股扑鼻的喷香便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。铲一块锅巴放进口中，那个香能醉倒舌头醉倒心房。

  密封在大口玻璃瓶中的焦黄的锅巴，成了孩子们独爱的零食；有的人家，更是把锅巴作为奖励孩子的礼物。

  冬日朝晨，赶着时刻要去上学的孩子等不及还未烧好的稀饭，母亲便从玻璃瓶中取来焦黄的锅巴，放在搪瓷缸中，加上几筷头猪油，然后倒上滚烫的开水，加上盖子泡一瞬间，将锅巴泡软，一份甘旨的早餐直让孩子吃得称心如意；放学回家，饭还未煮好，孩子们最喜欢拿上几块锅巴，蘸着红红的辣椒酱，直吃得嘴巴吸溜吸溜仍不愿放手。而锅巴配上花生米，更能让人吃得意犹未尽。家中炼菜籽油时，也会丢进去几块锅巴试试油温，炸出来的锅巴又脆又香，就连炼过的菜籽油也别有一番香味。想不到平平常常的锅巴，竟是乡间孩子舌尖上依依不舍的甘旨。

  上了年岁的乡亲们说，稻草易断，但搓上劲后，就变成健壮的草绳了，锅巴便是上了劲的米饭，有筋骨，抗得住饿。细想这话真有道理，一颗颗饭粒散开着，软软的，萎靡不振，而驻守在锅巴里的一颗颗饭粒却十指相扣，腰板健康，周身弥香。

  明知自己行将成为坚固的锅巴，这些冲锋在前的英勇米粒，从没有诉苦命运的不公，更没选当逃兵。已然现已挑选了远方，它们甘愿风雨兼程。想不到，这些英勇的米粒，却在簇新的天地里，成果了自己，开出了另一种坚固的米花。

  日子中，任何一个人都有或许遇到这一种或那样的窘境，甚至会遭到来自外界的架空与碾压。面临无法改动的现状，咱们无需泄气，更无需诉苦，要做就做英勇的米粒，身处窘境正能够借此锻炼毅力，夯实信仰，待山穷水尽之时，或许就能收成惊天动地的惊喜，就像那焦黄而又喷香的柴火锅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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